碧水绕夕阳

英魂啸江山,碧血著文章(110)

我一肘子顶在迷糊的肋骨上,他立刻一躬而下,90度的直角,比小鬼子来得还要虔诚,让我都替他腰疼。“嫂,嫂子,我叫张志刚,是,是,是,我哥的弟弟。”他竟然有些语无论次,也难怪,穷尽他的想象,也不会想到迷龙会找这么一个跟他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女人。上官依然是淡淡的,她侧了侧身子,“请进,让你们在门口站了这么久,失礼了。”

 

我们像被线牵着的木偶,机械地跟着踏进去。我跟在后面没话找话,“嫂子,你怎么知道他是——”上官并没有回头,“迷龙提起过。”她把我们让进屋里,雷宝腻在迷糊的身边儿,虽然妈妈已经跟他解释过,这个人只不过是顶着迷龙脸的叔叔,但小孩子依然固执地把他当成自己日思夜想的龙爸爸。小孩子很会玩儿,所以他选择了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他还不会像大人一样骗着自己,只要相信,他就会跟着心走。

 

 

上官转身去了厨房,那里冒出的人间烟火,终于让她有了些世俗的味道。我的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咳嗽,那不是病态的,只是在提醒着某个人该做些必须做的事,所以我转回身,习惯地跪了下去,把脑袋顶在冰冷的地上,“爹妈,了儿回来了,了儿给二老请安。”很久,我才听到父亲一起叹息,“起来吧。”

 

母亲一如既往地来检视她的儿子,尽着自己为人母所能付出的一切努力。我老爹依旧叹气,这么多年了,叹尽家国天下,骂绝世上所有他认为该骂之人,可今天他终于把注意转到了从来被认为是琐碎的事情上,他一脸见鬼的表情盯着站在一旁的迷糊。

 

此时的迷糊,一副痴痴傻傻的鬼样子,从踏进这扇大门,这个院子里的人绝对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我敢打赌,他的脑袋就已经停止思考了。不过他正一脸羡慕地盯着我瞧,我竟然诡异地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一丝羡慕。“你是……”我老爹迟疑着开了口,迷糊听到唤他,立刻恭敬地走上前去,又是一个90度的鞠躬,“孟老先生,您好,我叫张志刚。”

 

他又一次自报家门,我老爹依然陷在这个陌生的名字里搜罗往复,我在一旁补充道,“他是迷龙的弟弟。”既然惑已解,他就绝不会再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缠不休,他又找向了我,“你那团长呢?现在如何?”看我怔着,他今天极具耐心,“如今外面谣传很多,不敢尽信。”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从不过问我们的烂事,今天破天荒地问起死啦死啦,原来我那只知埋头书海的老爹,终于开始顾及到小节。

 

我扯出一丝苦笑,“并非皆是谣传,目无军纪,斗殴滋事,军法是少不了的,医生说必须静养。”我边说,边狠狠瞪着迷糊,迷糊自觉理亏的低下了头。“岂有此理,不问是非黑白,怎可如此草率定罪,你们的上司,何止一句糊涂可以概之,简直糊涂透顶。”

 

得,今天我老爹骂的是虞啸卿,无关时事,仅仅在替死啦死啦打报不平,我默不作声地听着,不能解释否则会招来更多的愤怒和说教。他恼怒至极地一甩袖子进了内堂,身为上人,他自然不必跟我们小辈地打招呼。

 

这时上官端着茶具走了过来,放到桌上,她又拿起茶壶,当香酽的普洱香飘一室的时候,我混身打了个冷颤。明知那种特殊的茶,是死啦死啦才有机会得到的特殊待遇,但心里依然拧巴得不行,连忙心不在焉地随口找了个由头,“那啥,嫂子,你们聊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改日再来。”

 

上官不动声色地把倒好的茶递到迷糊面前,“请小叔稍等,我去送送就来。”送送?我在心里边猜测,边嘀咕着走到门边,然后我站定回头,等着她先开口。上官了然地一笑,果然她有话对我说,而我也有些话想对她说,只不过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其实,小醉挺惦记你的,女人的心很小,装下了一个就希望能是一辈子,哪怕这个人还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应。可感情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它在的时候你不知道,它走的时候你又后悔,所以该抓住的就别放手。有空去多看看她,你只要冲她笑笑,她就会高兴的不是吗?”我当然知道,可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呢?跟这样一个女人说话很累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我越来越同情我那登门找死的团长,穿肠的毒药和可以解剖灵魂的眼睛,你更喜欢哪个?我想我宁可对那杯酽茶情有独衷吧。

 

上官并不在乎我的决定,反正说了想说的话,剩下的交给别人去烦恼就好,与她再无关系。所以她转身就想离开,我赶紧在后面嗑嗑巴巴地出了声,“那什么,嫂,嫂,嫂子啊,您都替我们打算了,那么您自己呢?”她回过头安静地等待下文,可那双淡定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她知道接下来面前的笨蛋要说什么,只是良好的教养让她不欲拆穿罢了。

 

本来路上想好的话,在嘴里划着圈,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说出来,就算是不想被自己憋死吧。“嫂子,您是见过大世面的,富贵容华,颠沛流离,也许什么都经历过了,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中豪杰。您知道,这的仗快打完了,剩下的几条烂命,就算侥幸没死在战场上,也指不定哪天就被连敲带打的全报销了。我们怕对不住迷龙,更怕再发生前几天那样的逆事。您能不能,能不能带着雷宝儿离开这儿,换种活法,偌大的中国总有你们母子落脚的地方。重新开始吧,忘了迷龙,忘了我们这帮混蛋,算我求您了行吗?”

 

我低三下四地哀求,我语无伦次,心魂皆乱,可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死啦死啦最大的心愿就是要让她们离开这里,过上他所认为的人应该过的日子,而不是在这里虚耗残生。上官的眼里依然静如深潭,映着我的零乱和绝望,她声音有如滴落檐下的水珠,清寂而执着,“如果我说谢谢,你会不会认为我这是矫情,日子过成什么样只能问心,如果心已死,就说明这个地方将会是终老之地,我说我过得很好,你们都不会信的,可这是我的选择,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让我离开,这是他的意思吧,他也算是尽了自己的心,这几日总有人偷偷地在我家附近出没,连门前的闲杂人等都被清得干干净净,倒清静不少。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可以回去告诉你们那团长,与其有闲暇操些无用的闲心,倒不如多替你们做些打算。”

 

我知道自己无法说服这个无比倔强的女人,虽然不死心,可却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她冲我微微一笑,“里面还有客,慢走,我就不远送了。”上官礼貌的把我扫地出门,临了还嘱咐了一句,“别忘了去看看小醉。”门在我面前轻轻地合上,一败涂地的失望,让我咧着的嘴从舌尖到心都泛着苦涩。

 

呆呆地站了良久才想起来,刚刚其实我是想说,‘你真的原谅死啦死啦了吗,没有,只有你真正的离开,对于他来说才是宽恕。’不过我不会再说了,说与不说结果都会一样,只能让自己更加绝望罢了。

 

我瘸着迈开腿,有几个神头鬼脑的人一直目送着我离开,这是虞啸卿承诺给死啦死啦的,他们可以确保里面的人近期之内不会被骚扰,可未来呢,那个遥远的字眼敲着我的脑袋。我加快了脚步,并不是向着小醉家,而是瘸在回团部的路上,我现在迫切得想见死啦死啦,比任何时候都想。

 

刚进团部的门,就看到人渣们都窝在院子里,抻着脖子往屋里瞄,李冰那张千年寒冰脸杵在门口,阻碍着偷窥者的视线。屋里传来虞啸卿极不奈烦地吼声,“不该问的不准问,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伤养好,再乱来,老子一定扒了你的皮。”

 

屋里传来皮靴跺地的响声,李冰身子一侧闪到旁边,下一秒虞啸卿就气势汹汹的跨出了门口,突然收住步子猛转回身,用手里的马鞭指着屋里又吼上一句,“石依山,我把他交给你了,给老子看好了,要是敢不听你的话,到师部来告诉我。”

 

刚送到门儿的半山石,听到虞啸卿这么一说,立刻立正行礼,“是,请师座放心。”虞啸卿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风风火火的卷出了门,像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等确定那位火上房似的爷走远了,我才颠颠地瘸了进去,像个碎嘴婆娘一样,很是八卦的问,“哎哟喂,团座哎,您这功力渐长啊,看看把虞大少爷气的哟就差把房顶都揭了,哎哎,说来听听呗,您老又把人家怎么着了。”

 

死啦死啦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哼唧,“谁敢把他怎么着啊,又不是嫌命太长。烦啦,你说你是哪头儿的,怎么不问问他把我怎么着了。”听他这么说,我的兴致更大了,“得咧,那么我就受累问一下,那位爷把您怎么着了。”

 

死啦死啦怨念地瞪着半山石,后者则尽量一本正经地绷着脸,但依然挡不住隐在面皮下的笑意,有了虞啸卿撑腰,他现在倒是底气十足。“团座,师座的话您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在您伤好之前要由我全权负责的,军令如山不能不从,团座就委屈几日,石某打扰了。”半山石一番有理有据地侃侃而谈,彻底断了死啦死啦想把他扔出团部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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