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绕夕阳

英魂啸江山,碧血著文章(111)

除了无条件地接受又能怎么着呀。我乐得像大暑天儿吃了只冰镇大西瓜,即顺气又舒坦,并且踊跃地主动配合半山石挤兑死啦死啦。“石大军医来得太是时候了,有你这座大山镇着,还怕那只妖猴兴风作浪吗。”边说边得意忘形地用手指着死啦死啦的鼻子尖,那位也不客气,张嘴就是一口,我险险地抽回手指,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边气他,“没咬着,没咬着。”

 

死啦死啦气得猛翻白眼,“谁想啃你那爪子,都没鸡爪子肉多。”我不管他,美滋滋地冲着门外喊,“林督导呢,进来一下呗。”其实自从虞啸卿走后,其余的人渣都已经自动自觉地堆到了门口,我一嗓子就已经把迷茫着的阿译从人堆里喊了出来。“受累带人把空着的房间收拾一下,从现在开始我们的石大军医,身负重大使命,来帮我们镇妖除孽。对了,半山石如果他敢不听你的,就给他扎一针,那货立马老实,你手里的那玩意儿比师座大人都管用。”

 

我摇头晃脑的得瑟样,招来人渣们的轰笑,死啦死啦趴在床上咬着牙骂道,“孟、烦、了,死剁了头的瘪犊子,你以为这辈子把自己剔成了排骨,就没人认得你是那只贪吃耍懒的猪头了,二师弟。”我立刻反驳,“善哉善哉,我们这堆货里除了那只五花肉,还真没人敢接您老二师弟的头衔,我可是受之有愧啊。”“得了,别装了,别以为把那身肥肉塞给别人,自己就高枕无忧了,就凭那嘴损心毒的劲儿,我还认不出你那猪脑子。”

 

我不再跟他斗口,轰着人渣们去给半山石收拾屋子。死啦死啦也就此把目标转移了,“半山石,师座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你知道到底在忙什么吗?”半山石诚实地摇头,“不知道,最近师座真的很忙,连唐副师座都顾不得了,唐副师座对师座也算尽心尽力,病情刚刚有所好转,就急着出院了,连院长都没劝住。”

 

死啦死啦噢了一声,就再没说什么。晚上,外面的骤雨抽打着窗棱,闪电裹携着雷霆,瓢泼大雨在黑夜中肆虐。道道闪光都有如利刃,切割着脑袋里的每一寸神经,炸雷碾过心魂,有如南天门上不息的炮声。

 

当初在树堡里的日子,我们最期待下雨,但也最恐惧下雨,有了雨水马克沁不会停,我们不会渴死,但有了雨幕的保护,日军总会或多或少的制造些麻烦,每当在下雨的时候,我们要承受的必是双倍的煎熬,从那时起,我格外的害怕雷声。

 

我翻身从床上坐起,旁边床上的死啦死啦依然无声无息地睡死了一般。狗肉很懂事的偎在他脚边,小心翼翼蜷做一团,雷打不动的派头。似乎顾忌着死啦死啦的伤,狗肉以这样极不舒服的姿势睡了好几天,以至于白天趴在太阳下直冲盹。死啦死啦心疼狗肉,便让它占领我的床,狗肉很听话,可头天晚上明明它是卧在我的床侧,转天一早就又偎在了死啦死啦脚下,两天下来,固执的狗肉依然我行我素,就只好由着它去了。

 

我靠在床头,闭着眼懒洋洋地哼唧着,“醒着就出个人声,睡死了就出个鬼声。”大爷的,他甩了个响亮的呼噜回应我,我气得真想照他屁股上来一巴掌。“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儿,怕是连老虞派人精心熬的鸡汤都没尝出滋味吧。小太爷就奇怪了,你们都说什么了,把虞大少爷气成那样,让您老自己个儿闷成这副德行。”

 

死啦死啦在床上拱了拱,不安分的后果就是连累了伤口,他痛得直哼哼,这下连狗肉也被折腾醒了。我愤愤地说,“作死吧,你说你想什么呢,虞大少往里拉的时候你就拼死的往外挣,这回好了,他让你歇菜,你又不要脸的往上凑,不就想让他把你挂起来嘛,成啦,您老现在可以喝着鸡汤安心坐月子,都如愿以偿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死啦死啦哼唧着挤出几个字,“他有事瞒着我。”我不屑地回敬他,“人家是谁呀,虞师座,你他妈算个屁啊,合着什么事都要向你报备。不知道不是更好吗,好好过日子这么难吗?有扯淡的功夫,你真不如替我们和自己打算一下。”

 

死啦死啦‘咦’了一声,即使在黑暗里,我也能感觉到他犀利的目光像闪电一样射过来,我自知有些失言了,死啦死啦轻轻笑了一声,“她说的吧?”“谁呀?”我心虚的打着马虎眼,“才去一会儿,连说话都变得娘们叽叽的,你真有出息。”我真想骂他,可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光了似的,只能贴在床铺上,不用问我都闻得到他的沮丧,提到未来,那是我们没有资格去触碰的字眼儿,没有期待没有希望,甚至连现在都守不住,又怎么去打算以后的事情呢,孤魂野鬼向往不到天堂,唯有无休止的游荡。

 

死啦死啦轻叹了一声,一道闪电嚣张的劈进屋子,照亮脸的同时我捕捉到了他不愿示人的焦虑。他幽幽地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恐怕现在虞啸卿的日子也不好过,烦啦你没觉得陆师座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吗?”

 

不对?我寻着死啦死啦的脉落,把脑海中零星的片段搜罗拼接。他们应该算是对手,彼此顾忌防范是一定的,所以陆师座看虞啸卿的眼神即使笑着也是冷冰冰的,这不难解释,那么死啦死啦指的是什么呢?

 

一个炸雷响起,我的脑子被轰得一片混乱,再没心思去猜什么迷,就直接问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斗来斗去是家常便饭,就算是蝇头小利也会争得乌眼鸡似的,口不对心,笑里藏刀都是小菜啦,但凡是挡了路的人人都想除之而后快。虞啸卿要不是有唐老头儿护着,少说也死个百八十回了,姓陈的、姓陆的个个都不是善茬,居心叵测那是一定的,哎,我说你到底觉得哪不对啊?”

 

死啦死啦沉吟了很久,才犹豫着开口,“姓陆的应该比虞啸卿更谙官场之道,明知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就算利益在前,争执不休,凭他的个性断不会如此恨之入骨,其中一定有别的事儿。”

 

我用鼻子哼他,不服气的说,“你才见了人家几回,倒像认识了一辈子似的,听你的意思是姓陈的恨极了虞啸卿,那陈胖子对你呢,要真得了机会,那个王八蛋都恨不得把你炸着吃了。听说了吗,副军长的位置最后就归他们中间的一个,凭这事儿就够让多少人睡不着的。没看唐老头儿都顾不上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了,拼着老命在替他家虞侄忙活。这么关键的时候,能不恨之入骨吗。”

 

我自认为掰得有理有据,却得不到死啦死啦的认可,“管你利字当头也好,皮里阳秋也罢,姓陆的真像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吗?唐老头儿的本事他已经学得十之八九,却把锋芒藏得那么好,为什么?他同虞啸卿分庭抗礼已经不成问题了不是吗?”

 

听他如此说,我的心也绷得紧紧的,“那你觉得他们之间能有多大的过节呢?”死啦死啦不耐烦地说,“不知道,你还真当我是神仙啊。”随后又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安抚自己的焦躁,“如果真能像你说的那样简单就好了。”他的话安慰不了自己,也安慰不了我,空气在瞬间冷却。

 

人在黑暗里猜度着黑暗,往往会得到比黑暗更让人毛骨悚然的结果。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你说虞啸卿有事瞒着你,难道,难道这与我们有关?”死啦死啦的声音裹在雷声里像隔着层水雾,“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把脑袋埋在枕头下面,我把自己砸回床上,外面的雨依然势头不减的稀里哗啦,伴着凌乱的雨声,顿时让人心乱如麻。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风平浪静地过了些安稳的日子。虞大师座的鸡汤风雨不误,半山石片刻不离恪尽职守,这种被他自己比喻成‘比关禁闭还难过的日子’,最终在所有人的努力之下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我的团长本就是铁打大蟑螂的体质,再加上虞啸卿填鸭式的追补营养,还有半山石和我们这些帮凶的严格看管,一周后,死啦死啦的伤好了大半,已经能下床到处得瑟了。只是半山石依然禁他的足,不准踏出团部半步。

 

半山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并且决定,两天之后就搬回野战医院。老天绝不会让我们这样的人安生太久,那天晚上鲜少人光顾的团部,所有的人都被如雷的敲门声惊醒,当张立宪把门打开的时候,被扑进来的李冰吓了一跳,李冰惊慌的脸被月光映得一片惨白,“石军医,石军医,快快,师座,师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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