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绕夕阳

英魂啸江山,碧血著文章(105)

第二天,半山石如期而至,唯一不同的就是,除了给死啦死啦换药之外根本不跟他说话,阴沉着的脸任谁都看得出,他还因为前一天被欺骗而耿耿于怀。死啦死啦现在乖得跟猫似的,面对半山石,他把装可怜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小声地用近乎企求的语调说,“石军医,你就别再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都有照你的吩咐按时吃药的。”

 

看半山石依旧不理他,他又信誓旦旦地指着我说,“真的真的,不信你问那个恶嘴恶舌的死瘸子,要是再敢骗你,你可以去师座那儿,让他再打三十军棍都成,石军医,你就别再气了好不好?”

 

听他如此说,半山石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他轻叹口气,“团座,不用师座吩咐,治好你的伤也是我的分内之事,但需要你的配合……”“是是是是,石军医说得是,一定配合。”看着一脸温驯的死啦死啦,半山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我立刻插话,“半山石,这也就是对你,那天你也看到了,连师座都没这待遇,发狠的下令打了三十棍子都没听到这货一句软话,你摆个脸色,这位爷都巴不得摇尾巴,看来真是针筒比棍子更好用啊。”死啦死啦冲我猛瞪着眼,“不说话能死吗?”“哎,不是你刚刚让我说的吗?”我辩解,“我让你说有用的,谁让你扒那些有的没的啊,滚一边儿去。”

 

费力不讨好,我嘟囔着退到一侧,半山石见惯了我们斗嘴,并不为意,他只关心他要说的,“团座,你一定要按照吃药,既然晕针,而且现在来看伤恢复得还是不错,没有必要就不再打针了,但要记得,必须卧床静养千万不能乱动,只要过了这几天伤口愈合好的话,很快就没事了,一定要配合我懂吗。”死啦死啦把头点得跟鹌鹑吃米似的,“是是是,一切听石大军医的安排。”

 

半山石走后,虞啸卿又差人送来了鸡汤,把死啦死啦美得屁颠屁颠地,向来不挑食的他,对好吃的东西一向没有抵抗力。就在他美滋滋地品着鸡汤的时候,丧门星一头撞了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团,团座,迷糊,迷糊不见了!”“啥?”我从椅子里一跃而起。

 

现在这种时候,本来陈胖子一伙儿人在虞啸卿那儿就没占到什么便宜,正有气不知道往哪出,他再顶着一张和迷龙颇为相似的脸,如果让那个王八蛋看到的话,首当其冲就成了靶子。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担心,更是把他藏在军营里的初衷,如今他就这样跑出去,到底是去哪了呢?

 

“他出去多久了?”死啦死啦沉着声问道,“好像是一大早就没见到他。”丧门星不确定地回答,“什么叫好像,昨天谁跟他在一起的?”没有回答,丧门星只是偷眼瞄了下门外,门口躲在侧面的身影不安地缩了缩,“阿译进来。”死啦死啦一嗓子,把藏在门边儿的人吓了一跳,瑟缩着迈进屋内。

 

阿译像一只恨不得把自己脑袋塞进土里的鸵鸟,把头垂得要折断一般,死啦死啦只关心他想知道的,“这些天,你都跟他说过什么?”阿译支吾着,但终究没种骗死啦死啦,只能扭着手指一五一十地交待,“这回事情闹得太大了,团里好多人都在议论,迷糊就追着我问,被他缠得实在没办法啦,我就……。”“全都说了?”“嗯,是。”阿译的声音越来越小,诚惶诚恐地不敢抬头看死啦死啦,即使并没有人要责备他。

 

我们心里都明白得很,就算阿译不说,也瞒不了多久的。“好啦好啦,都发什么呆啊,老子没时间看你们愤世嫉俗还是痛心疾首,现在都给我滚去把那个糊涂蛋找回来。”他边说边撑起身子,费力地挪动着就要下床,我手疾眼快地把他给按趴了回去,他不满地瞪着我,我理直气壮地瞪回去。

 

“看什么,合着那位爷前脚刚走,你就把他的话当屁给放了,属耗子的撂爪就忘啊。就你这副鬼样子,站都站不稳,都没铁拐李好看,出门要给人当西洋景看吗。外面那么多活蹦乱跳的又不是死人,不就一个迷糊吗,就不劳您老的贵腿了。”

 

死啦死啦不甘地被我按着,但依然不放心地嘱咐道,“再找几个能信得过、嘴巴严的去找,但别太过招摇了。”“知道知道了,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还没七老八十呢,就这么啰嗦。”我不奈烦地把他按在床上,掖好被子站起身对阿译说,“林督导留下吧,好好督导一下我们团座。”阿译大张着嘴巴呆呆地看我,我晃过去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好好看着,千万别让他下床。”阿译这才如梦初醒,用力点了点头,对于我的话,他当成重托,竟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刚踏出门的一瞬,我似乎听到死啦死啦闷闷地问了一句,“阿译,你的佩枪呢?”没听到阿译是如何回答的,因为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先一步出去的丧门星已经在大门处冲我拼命地招着手了,顾不得多想,我心无旁骛地瘸出了门。

 

禅达说大不大,可说小不小,想要在茫茫人海里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如果那个被找的有心躲着,就更是难上加难。当初,我当逃兵的时候,他们带着狗肉都没能找到,如今要在这里找一个愣头愣脑不知道扎到哪个地缝里去的迷糊谈何容易。

 

我赶到横澜山,又找了几个最近一段跟迷糊比较谈得来的兵,把人分成了三队去找,有了消息就去团部报告,而我带着丧门星和克虏伯匆匆赶去迷龙家,这是我所能想到的他最可能去的地方。

 

当我敲响大门的时候,雷宝露着小脑袋告诉我们一个失望至极的消息——根本没有人去找过他们。我们直跑得饥肠辘辘,却一无所获,只能先回团部看看那三队人有没有消息,还没走到,就看到阿译站在路边焦急地探头探脑,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升。

 

看到我们,阿译六神无主地踉跄着跑了过来,我机械地停下脚步,并没有迎上前去,而是在原地等着。我承认,我是在真的害怕,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人根本来不及消化,现在不管他说出什么,我都敢肯定,每一句都可以让所有人战栗上好久。

 

阿译几乎是扎进我们中间的,要不是克虏伯好心的用身体挡了一下,他的乐子就大了,不过,现在就算他能从两条腿的大活人摔成六只脚的蛤蟆也没有人笑得出来。“烦啦,烦啦,团座,他,他不见了。”阿译不知所措地拉着我的袖子,拖着哭腔说。

 

我的脑子一下炸开了花,扯着他的领子失控地大吼,“走之前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你他妈干什么吃的,小的看不住,连趴窝的人都看不住吗,废物。”他被我搡得一个趔趄,失神地低着头,不停地念叨,“对不起,对不起,我……”谁要听他的道歉,我气得回头又想给他一下,却被丧门星拦住,“烦啦,冷静些,我们不知道迷糊去哪了,可你是团长的三米之内,最知道他的心思,好好想想,团长带着伤到底能去哪里?”

 

老实人不轻易说话,可只要一开口,往往能直接地切中要害。我混乱的脑子被如此一点拨,慢慢地冷却之后,脑海中突然闪过那句没头没脑的话,我立刻拉过阿译急切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阿译茫然地看我,魂还飘在外面,我只好耐心地引导,“我的意思是说,他问你‘佩枪呢’你是怎么回答的?”

 

阿译这才如梦方醒,“我告诉团座,我也不知道,因为一大早就不见了迷糊,就赶紧出去找了,也许是落在横澜山了。团座就再没说什么,只是说他饿了,想吃饵丝,让我去买,可回来就不见人影了,我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有,烦啦,怎么办啊,团座还带着那么重的伤。”“阿译啊阿译,团部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其他的人都没看到他出去吗?”

 

阿译又习惯性地在茫然,他的心智现在已经彻底被混乱蒙住了。“不是都跟着你们出去找人了吗?”“我是说小吴呢?”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才有些恍然,随即又垮下脸说,“没看到啊,没跟你们在一起吗?”小吴是最近才跟新配发的威利斯一起进的团部,平时死啦死啦很少用他,而是喜欢一个人开着车在外面野,如今连他都不见了,那就意味着……

 

就在这时骤然响起的刹车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张立宪开着车,奇怪地盯着我们看,“都杵在这儿干啥子?”我乎地眼前一亮,像八爪鱼一样扒上了副座,克虏伯、阿译、丧门星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也学着我的样子爬上了后座,我拍着车门焦急地冲着张立宪吼,“开车开车,野战医院。”

 

张立宪瞪大了眼睛,“怎么了,去那干什么?难道团长的伤严重了?”我没空和他磨叽,继续吆五喝六,“迷糊要发疯,死啦死啦已经去找他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快快快,野战医院,去晚了连我们都得跟着一块儿死。”张立宪不再说什么,立刻启动了车子,这只钢铁兔子像发了狂一样猛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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