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场十里，独步阑珊！（14）
清晨，骤雨笼着码头带来刺骨的寒。整座城市并未完全苏醒，一场悲欢离合却已然悄悄上演。这是今天第一班船，金山之所以如此选择是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无论是帮会还是生意，金山只信奉一条金科玉律——不信。从前金老大教他不要轻信任何人，几经生死之后，他便学会了不再相信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必须尽快把大哥送走。
金山站在大雨里，看着风卷起大哥的衣襟，看着雨襦湿他的裤角，金山扬起手挥动着催促，快走，快走吧，哪怕后会无期，哪怕天涯遥远，只要你还能微笑就好。突然，华小文一头扎进雨幕，金山心里爬出些小确幸，还好他赶上了。只是他不曾想到华小文的嘶吼竟然是：“大哥，快跑，有危险。”
与此同时，杀手似乎是从天而降，他们的枪口同时对准了荣达彪。枪声响起，失惊的是所有人。荣达彪的身体被打得像是风中的败叶，华小文冲过去也倒在了枪口下。查理第一时间拔出了枪，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但杀手们似乎也并未想恋战，趁着混乱纷纷逃窜。事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结果却让金山的大脑变为一片空白。
他也想冲过去，但留下伤的残腿让他的每一步移动都变得异常艰难。“大哥……”他用尽所有力气呼喊，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倒在前行的路上。倾盆大雨里，金山抱着洗刷得渐渐冰冷的尸体，拉着华小文摇摇欲坠的肩膀，他拼命的呼唤，唤不回堕入黄泉的魂魄；他竭尽全力去拉，却拉不住流逝的生命。满天神佛为什么没有一个愿意施舍哪怕一丁点的同情，万里苍穹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雨和漫无边际的荒芜，他的心在凄风冷雨里渐渐冻结。
医院里。何韬孛无耻的诡辩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如果再忍他怎么对得起过世的父母和无辜枉死的大哥。金山掰断了他赖以支撑的手杖，壮士断腕的决心让他变得异常冷静。他安排好了妻儿，只等着华小文醒来，这样他才能心无旁骛的做自己想做的事。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何韬孛竟然如此不避嫌，前脚刚走后脚就派来了杀手，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金山背起华小文，已然失去了大哥，他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弟弟。子弹追在身后，他一门心思的往出突围，直到流弹打在那条好腿上，兄弟两个同时跌到。查理冲过来扛起金山就跑。金山拼了命的挣扎，“查理放我下来，我弟弟。”查理有了一瞬的犹豫，然而杀手的脚步比他们来得更快，华小文已经在他们枪口之下了。
查理来不及思考只能违背金山一次了，他死命的把人往外拉，幸亏刘安妮带人及时赶到拖住了杀手，但华小文还是落到了对方手里。金山不再挣扎，他的耳朵里一直回响着华小文的喊声，“哥，走啊，别管我。”他知道屠戮已经开启，他不要再做一个被围捕的猎物，在被塞进车里的瞬间，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复仇！
八局。刘新杰正在齐佩林的办公室里，两个人边喝茶边聊天。电话铃声仓促间响起打断了他们略显悠闲的时光。齐佩林拿起电话在寥寥数语之后，突然脸色大变，“什么，马专员被劫持了？谁干的？”刘新杰听了心中一动，“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着别打草惊蛇，我马上就到。”
他放下电话又播通了另外一个号码，“磊子，到办公室来。”刘新杰晃到他身边问，“出什么事了？”“马专员被共※党劫持了。”“啊？他们劫他做什么？”“荣达彪在码头被乱枪打死，华小文受了伤，在医院又被人抓了，应该是何韬孛的人，共※党之所以劫持马专员应该是要救华小文。”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刘新杰也吃了一惊，这么大的变故金山呢？他现在怎么样了？有人敲门，“进来。”齐佩林没好气的喊，行动队的队长王磊进到屋里，“齐处长，您找我。”“磊子，你把所有在家的人都给我叫上，马上出发。”“是。”齐佩林抓起外套转身就走，刚一出门便和孙大浦撞了个满怀。
孙大浦举着一张纸拉住了齐佩林，“老齐上哪去呀？”“大浦你别捣乱，我这有急事儿呢。”“我的事儿比你还急，我的人刚截获的，之前有人打电话给马专员让他到何韬孛家说有要事相商，后来姓马的又给姓何的打电话让他把华小文送到杨树浦路三百二十号。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啊……”
不等他说完，齐佩林一拍巴掌，“不对就对了。”“什么意思？”孙大浦被齐佩林搞糊涂了，一旁的刘新杰接了话，“有人诱骗马专员出门然后劫持了他，再逼着他给姓何的打电话，目的应该是救华小文。如果咱们分析正确的话，那么马专员的去向就清晰了。”齐佩林在一旁点头，“姓何的是老江湖，黑道上黑吃黑的勾当见多了，他不会轻易交出华小文，想必共※党也知道，之后他们应该押着马专员去何韬孛的家救人。”
不过问题也来了，马专员和何韬孛两者间若取其一就会顾此而失彼，齐佩林不得不权衡个中的利弊。刘新杰说话了，“老齐，杨树浦路那里我去，你先顾着马专员要紧。”刘新杰的提议被齐佩林直接否定，“不行，你不能去，何韬孛那边一定会发生火拼太危险了。”“马专员的事现在虽说有证据，但他的罪不是你能给定的。如果这样，你派人去是救还是抓？如果只是救，之后他跑了谁来负责？如果是抓，情况要是有变你怎么办？”
刘新杰的提醒直切要害，这两种可能里哪一样他都担不起。他清楚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出面以保护的名义把马专员控制起来，可何韬孛那里如果存在变数，事情的结果就不好说了。凭本事说刘新杰的确是个最好的人选，可他恰恰又是齐佩林用不起的人选。没事最好，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和局长交待。
正在两难间，王磊去而复返。“齐处长，全都准备好了。”不给齐佩林犹豫的机会，刘新杰抢着说，“没时间了，就这么定了。”说完他就自顾的出了门。“哎，新杰，新杰，你小心点儿啊。”见木已成舟齐佩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只能拉过王磊千叮万嘱，“磊子，你多带些人跟着刘处长去。记住一定要保护好他，你给我寸步不离的跟着，要是有什么闪失我扒了你的皮。”事到如今，刻不容缓，齐佩林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提心吊胆的带着人赶去何韬孛的家。
评论